親愛的__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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夢裡面,周脫了衣服,為了將身上的傷口展示給我。「已經死了喔。例如這個部份。」她說。「除非我整個也一起死掉,否則,這些死掉的部份不會活過來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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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位爸爸被我騎車經過時說,這裡是人行道欸。然後對著他的小孩說:這是人行道欸。但那條路其實是一條自行車專用道,而且它就在公共自行車租借柱的旁邊。無法忍受一個大人,將自己錯誤的認知以情緒的方式教導給小孩的這種事。可是我又能做什麼呢?已經是四年前的事了吧。幾乎要用上一些老舊的助詞這樣寫:已經是四年前的事了罷。這樣老的事情,我卻不斷後悔當時為何沒有停下來,告訴那個孩子,你的爸爸是錯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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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知道他爸爸是錯的了嗎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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謊言善良多了。比起以為自己是真相的話語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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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可能是這樣的。還是說,其實是我不希望是這樣的。這不可能是妳覺得最好的樣子。我是這樣相信著妳,所以無法相信這樣的妳。這樣一來,妳不就成了被相信太久的謊言而已嗎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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如果能夠再一次獲得妳的問題,我將這樣膽戰心驚地回答:我所知道的男人從未承認自己所擁有的一切。正因如此,他們也無法承認,自己所失去的一切。因為得到的東西太過理所當然,所以彷彿不可能失去一樣。每一個男人都在承認自己真正失去什麼的時候才更像一個人。所以,現在的他,根本不是人。就只是一個尚未出生在這個世界的耳朵而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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而妳已經長出了不只一雙眼睛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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妳應該不需要這樣的答案的。我是這樣相信著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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承先啟後的訊息通知,全部都是為了獲得答案而已嗎?我太羨慕那些可以收到無意義的消息的人了。他們是真正能讓人感到安全的人。一旦錯過,便再也無法被我們所決定的瞬間,只能這樣過活的我,也許從來不曾收到真正的信也說不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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家裡到底還剩下幾把小提琴呢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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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就是集體的弔詭之處:如果所有人都覺得自己不重要,那就真的不重要。如果沒有足夠的人覺得自己重要,依舊不重要。只有當每一個人都把自己當成一個人的時候,集體才能發揮力量,並且將這份重要兌現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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遠處總是不斷傳來小提琴的聲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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馬德里的天氣現在果然很好吧,我總是這樣一邊想念一邊祝福著妳。但如果妳的生活不夠晴朗,那我的祝福就不算是祝福了。請妳應驗我的祝福。我總是這樣不斷地祈禱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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妳身邊的人都好嗎?妳會因為身邊的人的幸福而感到幸福嗎?妳剛剛也在嗎?妳是不可能再次允許的嗎?妳是再也不會消失的嗎?妳是一種技巧嗎?妳是水嗎?妳已經知道我剩下的日子了嗎?妳被好好地放著了嗎?妳在拍照的時候會以為鏡頭是無辜的嗎?妳知道二十年前的一部影集裡有一位廚師和妳有一樣的名字嗎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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台北的太陽正不知羞恥地脫光所有人的衣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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牆壁裡什麼東西也沒有喔。我對著電梯裡總是注視著同一方向的監視器這樣說,覺得它好像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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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0 Nov. 7